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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帐篷夜话 (第2/3页)
恶魔先生轻轻笑笑,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台相机,漫不经心应道: “这种程度的记忆有难度可言吗?” “吹牛。”柳烟视又冲他做鬼脸。 恶魔先生并没在意,而是在翻到相机里的下一张照片后,眉头微微蹙起,将相机屏幕转向柳烟视: “这张照片,是什么情况?” 照片里是一本没有封皮的书,但光看第一页的内容,时左才已经认出是伊曼努尔·康德所著的《实践理性批判》,因为在页眉处有清秀的笔迹摘抄着那么一句话: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,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,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。 看到照片时,柳烟视低低地惊呼了一声,坐直了身子: “就是这个!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——就是这户人家告诉我关于山鬼的事情的,这家的女主人叫做李丽娟……” 随后,柳烟视又仔细地向时左才讲述了拜访这个家庭的来龙去脉:她有一个比时左才大一岁的儿子,叫做何思明,他极度热爱观星,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文学家,父母却认为这种兴趣对他的将来无益,亲子之间常常因此闹出矛盾,某日何思明因此而离家出走,上山逗留到晚上时被山鬼所害云云…… 恶魔先生听罢,沉默半晌,最终只是轻轻笑笑: “何思明的死,不过是当下社会模式下又一出见怪不怪的悲剧罢了——父母在等待孩子学会感恩,孩子却在等待父母学会道歉,他们站在亲情的鸿沟对面,永远不会妥协。” “但是……”柳烟视轻声喃喃:“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觉得,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。只不过是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而已,他又没有做错什么,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……” 恶魔先生瞥了她一眼,嗤笑道:“人家兴许还比你要大两年,你倒还倚老卖老叫人家‘孩子’。” 没想到柳烟视却是摇摇头,定定地望向他: “今年我十七岁,他十九岁,往后我还会有十八岁,十九岁,二十岁,三十岁的时候,但他永远都只能留在十九岁了。” 恶魔先生怔了怔,看看柳烟视,转头笑了笑,没说话。 过了一阵,帐篷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,富有规律,在幽深的山谷里久久回荡。柳烟视听得心悸,往恶魔先生身旁靠了靠。 “那是什么声音啊?” “猫头鹰。”恶魔先生懒懒道。 话音刚落,不远处的树林子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有什么在接近,数量不少,伴随着急促的叫声,柳烟视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,捏着时左才的衣角,说话都不利索了: “时……时……山鬼!是山鬼!” “胡说。”恶魔先生没理会一惊一乍的柳烟视,径自贴在帐篷上仔细听了听,脸上露出笑意: “你还记得我下午说过要证明给你看吧?” “证明什么?”柳烟视眨眨眼。 “跟我出来。” 帐篷的拉链拉开,从上面探出一颗脑袋,是时左才的。不久后,时左才的下面也探出一颗战战兢兢的脑袋,是柳烟视的。 时左才拿出手电筒,往前方的树林子里照了照,有几道矫健的身影在电筒光里一闪而过,恶魔先生用电筒敲了敲柳烟视的脑袋: “你还记得镇里人是怎么描述山鬼长相的吗?” 柳烟视道:“青面獠牙,小孩的体型,眼睛会发光。” 他笑笑:“那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?”